一滴水的力量②｜书记进城卖山货

潮新闻(xīnwén)客户端 记者 何晟

“哎哟(āiyō)，‘战果’不错，有26万元呐。”

“没想到第一次尝试，就有这样的人气，大下姜(jiāng)厉害了。”

2021年(nián)12月到2022年1月，杭州淳安县大下姜区域内25个行政村的(de)村书记变身“书记主播”，通过“云上大下姜”抖音直播平台和“大下姜”电商平台微信小程序带货，销售各村的土特产品(tǔtèchǎnpǐn)。

直播镜头前(qián)，村书记们拿出(náchū)浑身解数，侃侃而谈，为自家村里的土货做起了代言。

而这一切的源头(yuántóu)，要从(cóng)2018年枫树岭镇的28位村书记组团奔赴杭城、帮村民们卖山货的故事说起。

2024年1月(yuè)6日，淳安县23个乡镇的书记带着本地优质农产品进行展示。记者 林云龙 董旭明 拍友 孙(sūn)珞 摄

“诸葛亮会(zhūgěliànghuì)”一锤定音

离下(líxià)姜村仅5分钟车程的薛家源村，青山、绿水(lǜshuǐ)、农田环绕，一幢幢小楼挨着湖、挨着田，几户农家炊烟升起。

自从新安江水库建成后(hòu)，这里就成了一个天然的(de)库边渔村，家家户户以打鱼为生。最早有3个自然村，2007年(nián)行政村规模调整后合并成薛家源行政村，人口500多人。

提起当年那次“书记(shūjì)进城卖(mài)山货”，薛家源村党支部书记王华明至今印象深刻。

2018年11月14日下午(xiàwǔ)，镇里把全镇28个村的村书记都(dōu)叫到镇政府开了一个圆桌会，共同商量一件大事：如何让城里的人也能尝到枫树(fēngshù)岭好吃又实惠的土货，同时还能帮村民增收，为村集体消薄。

讨论中(zhōng)，一件事给了大家启发：先前，有3个经济薄弱村(cūn)联合成立一家农产品销售公司(gōngsī)，成效不错。于是会议决定，进杭城帮村民卖特产，给杭城市民带去枫树岭真正的好土货(tǔhuò)。为了给农产品的品质背书，提升信任度，由28位村书记集体进城，活动的名字就叫“书记进城卖山货(shānhuò)”。

据说，那天的(de)“诸葛亮会”开得异常热闹，这个村书记(shūjì)的话音还没落，那个村书记的嗓门又响起来了。一个个村书记瞬间都把会场当成了推销场，纷纷为(wèi)自己村里的土货(tǔhuò)代言，掰着指头说着自己村里的土货怎么好，生怕漏掉那么一丁点，争相要把自己村最好的土货送进城。

“各村盘点自家的特色拳头产品，当场(dāngchǎng)上报，确定数量，散会后就回村(huícūn)分头准备。”王(wáng)华明说。作为枫树岭镇唯一一个沿湖的村庄，薛家源推出的特产自然是纯野生、无污染的千岛湖鱼干。

薛家源码头，在20世纪陆路(lùlù)交通不发达的时候是重要的商贸集散地，现在变成了渔人码头。薛家源村的渔民捕鱼(yú)，都在码头附近，这里水域宽阔(kuānkuò)，平均水深25米左右，鱼种丰富，有白浪丝、红珠、青条丝、黄尾巴，还有(háiyǒu)野生鳜鱼、浪里白条、野生鲫鱼等多种野生鱼种。当地渔民捕到名贵鱼一般趁新鲜卖掉，野生杂鱼则会烘干(hōnggān)制成鱼干。

“鱼剖洗干净，炭火烘烤，这样的鱼干没有(méiyǒu)腥味，却有着炭火的味道，可以用辣椒炒鱼干，也可以跟豆腐一起炖鱼干煲，再加点当地的陈年土猪肉一起炖，真的鲜掉眉毛。”王华明说(shuō)。不太巧的是，当时正值冬天，鱼都进了(le)深水区，不好(hǎo)捕，渔户家不多的存货也都被亲戚朋友分(fēn)得差不多了，他费了好大劲，才征集到200斤不到的鱼干。

2018年12月(yuè)14日下午，书记进城卖山货的车队出发了。钱江晚报资料图片(túpiàn)

2018年12月14日下午3点，由枫树岭镇(lǐngzhèn)28个村书记带队，40多辆贴着“枫树岭镇村书记进城(jìnchéng)卖山货(shānhuò)”标识的车，载着60多种(duōzhǒng)山货，从枫树岭镇出发，直奔(zhíbēn)省城杭州市区。10000斤地瓜干(dìguāgàn)、5000斤大米、3000斤蔬菜、2000斤橘子、1000斤山茶油、500斤蜂蜜、300斤吊吊包……车队装着枫树岭镇的优质农产品，更装着全镇28个村的致富梦和农民们满满的希望。

经过连夜摆摊、上货，第二天一早(yīzǎo)，“书记进城卖山货”活动鸣锣(míngluó)开场，杭州拱墅区运河广场变成了“舌尖上的千岛湖(qiāndǎohú)”。四面八方的吃货们闻声而来，各个展位前都围满了抢货的市民。

2018年书记进城卖山货现场。钱江晚报资料(zīliào)图片

看看这28位村书记专门想的28句广告语，就(jiù)知道(zhīdào)他们对这次活动有多上心：

我不是葛优(géyōu)，我是葛根；

比白马王子还撩人的(de)白马地瓜干；

农家蜂蜜(fēngmì)，甜过初恋；

喝(hē)山泉水长大的“红军米”；

原始次生林(cìshēnglín)里的高山茶；

这不是(búshì)鱼干，是渔民兄弟的“心肝”；

王华明说，出发前，心里挺忐忑：不知道带去(dàiqù)的鱼干会不会无人问津(wúrénwènjīn)，到时候原封不动地背回来，没法跟村里人交代(jiāodài)。但这个顾虑很快被欣喜代替，不到一小时，经过分装的200斤鱼干就被抢光了。

受到追捧的不光(bùguāng)是鱼干。上江村的腊豆腐，6元一袋，200多袋很快售罄；横坞村的冬笋(dōngsǔn)，10元一斤，半小时不到，带来的300斤全部卖光；枫树岭村的辣椒酱，25元一瓶300克，也被一抢而空。村书记胡彩信一脸懊悔：本以为(yǐwéi)杭州人不吃辣，只带(zhǐdài)了100多瓶(duōpíng)来试试，预计不足啊……

最终，活动现场销售总收入达60余万元，签订供货订单370余万元，村书记们带进城的60余种山货几乎都被一抢而空。“带少了”是所有村书记一致的最大感触：“想不到城里人对我们的土货这么喜欢(xǐhuān)”“这次回去后(hòu)就准备(zhǔnbèi)把村里的基地建(jiàn)起来，我们也(yě)要和下姜一起富”……

“村书记进城卖山货，不是一次简单的推销(tuīxiāo)，而是枫树岭产业(chǎnyè)发展的集结号，是为消薄增收(zēngshōu)创新思路(sīlù)，也是加快下姜村及周边地区乡村振兴发展步伐的一次新探索。”时任枫树岭镇(lǐngzhèn)党委书记汤燕君(tāngyànjūn)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，卖山货其实是在卖三种(sānzhǒng)东西：卖现货，老百姓手上现成的土货；卖期货，通过帮扶单位、流动支部党员、商会会员帮助，拿农业产业生产的订单，并通过明年的生产完成交货；卖文化，比如“年猪饭”卖的就是乡愁文化。“这次(zhècì)活动的真正目的，是要建立起枫树岭自己的新时代的农业产业链。”

王华明总结，2018年的那次“书记进城卖(mài)山货”给薛家源鱼干带来(dàilái)的最明显好处是价格(jiàgé)的提升(tíshēng)。“原先，我们的鱼干只是在千岛湖(qiāndǎohú)本地小有名气，渔民在朋友圈零散地出售，价格每斤40元左右。运河广场那次活动，提升了鱼干的知名度，价格每斤也上涨了5到10元。”

一个插曲是，王(wáng)华明后来很快(hěnkuài)接到一些消费者的反馈：鱼干很难吃，很腥！他紧张得不(bù)行，仔细追问才(cái)得知，原来他们不知道鱼干还要经过烹饪。“我们的鱼干经过高温烘烤，本身是已经熟了，但淡水鱼毕竟和(hé)海鱼不同，还是要烧过才好吃。”王华明说，那些(nàxiē)买了鱼干的人，以为可以像舟山鱼片一样生啃，“也是我们考虑不周，要是在包装上附上食用说明就不会闹笑话了”。

2024年1月6日，淳安县23个乡镇的书记带(dài)着本地优质农产品(nóngchǎnpǐn)进行展示。拍友 汪建林 摄

线下吆喝转战线(zhànxiàn)上主播

2019年12月28日，“千岛湖·大下(dàxià)姜”书记进城(jìnchéng)卖山货(shānhuò)活动在淳安千岛湖广场举行，来自大下姜的绿色山货再次被一扫而空。土猪肉、番薯干、蜂巢蜜……各式各样的山间土货，加上胸佩党徽的“书记主播”代言，吸引(xīyǐn)着市民游客争相抢购。

枫树岭镇衍昌村党总支书记胡志(húzhì)新带了整整三车货，仅一个(yígè)上午就卖出了一半多，而其中颇具特色的(de)(de)油豆腐、豆腐干等豆制品，销售情况更是出乎意料的好。同样喜笑颜开的还有下姜村米酒销售者方晓玉，“我们主要带了下姜村的米酒，十度和八度的米酒已经卖光了，但还有不少人来询问购买，只好(zhǐhǎo)留下联系方式，等我们送货上门”。

接下来的(de)两年，大下姜没有(méiyǒu)举办(jǔbàn)线下(xiànxià)的集中农产品销售，但“书记进城(jìnchéng)卖山货”并没有偃旗息鼓，而是换了阵地。2021 年12月到2022年1月间，大下姜25个行政村的村书记变身“书记主播”，通过(tōngguò)“云上大下姜”抖音直播平台和“大下姜”电商平台微信小程序带货。直播室，就设在枫树岭镇政府斜对面的淳安县“两山合作社”大下姜分社。

这次“村书记(shūjì)上网卖年货”活动，是(shì)在前几年“书记进城卖山货”基础上，顺应当时疫情防控形势策划的线上推广。

“25位村书记，一人一场(chǎng)，一天(yītiān)两场。我们还设了好几个奖项，有销量奖、组织奖等，鼓励书记们你追我赶，看谁的战果最多(duō)。”负责策划运营这次直播活动的大下姜(jiāng)振兴发展有限公司负责人说。虽然这是首次尝试，“云上大下姜”也是新开的号，但效果(xiàoguǒ)还不错，25场直播总共达成26万元交易额，产生的利润也全部(quánbù)返还给了各村集体。

“云上大下(dàxià)姜”抖音直播平台和“大下姜”电商平台微信小程序此后一直在运营，大下姜振兴发展有限公司(yǒuxiàngōngsī)也一直在拓展线上销售渠道，在有赞商城、线上农博会、浙江卫视好易购(hǎoyìgòu)等平台都开设了(le)网店和频道。2022年，大下姜振兴发展有限公司实现营业额608万元(wànyuán)，包括农产品销售400万元，其中线上销售额突破了100万元。

2024年1月6日，淳安23个乡镇的(de)村(cūn)书记和“千岛农品”农创客(nóngchuàngkè)，再度带着100多种优质农产品来到杭州运河广场，连续两天向杭城市民现场推介。整个现场成了购置年货(niánhuò)的市集，异常火爆。除了带到现场的近百万元产品被销售一空，许多村还收获(shōuhuò)了不少年货订单，可谓收获满满。时任淳安县农业农村局局长程军说，现在“书记进城卖山货”已成为各乡镇村抱团“吆喝”的品牌，带动力越来越(yuèláiyuè)强。

村民富(fù)不富，关键看支部；支部强不强，主要看“头雁”。多年来，大下姜乡村振兴联合体在推进“先富帮后富，区域共同富”的征程中，通过(tōngguò)持续开展“带富好班子(bānzi)”“带富领头雁”等活动，因地制宜做好土特产文章，做强美丽经济，为绿色发展注入新活力，为农民增收打开新通道。“书记进城卖(mài)山货”活动，已成了(le)大下姜的抱团“吆喝”响亮品牌。它不仅实现了山货销售模式的全新(quánxīn)优化，使山区农产品销售量年年大幅猛增，助推了“千岛农品”影响力的提升(tíshēng)，更(gèng)重要的是书记们通过进城卖山货淬炼了思想、开阔(kāikuò)了眼界、提升了能力，也在百姓中树立了做好发展带头人的威望。